這一篇...嚴格來說;並不是我原創,是我好幾年前看到一篇原本是描述異性戀文章的舊文,在感動之餘被我改寫的,不過很多橋段、對話、結局已經都跟原作不同,篇幅上也增加了很多,也首次帶入了歌曲來當小說的主題曲,我喜歡寫著某個故事的時候,是一邊重覆聽著某一首歌曲給我感覺,但是這篇最初的創意是來自於對方就是了。
我一直努力嘗試著將大眾文學,與各種不同的可能互相結合,就像「傘下的秘密」是跟詩詞做結合,而這一篇是跟音樂嵌合在一起,希望也有一個創作專區,因為我知道很多板友,都是很喜歡寫故事的,我也喜歡靜靜的諦聽,這個城市中...每個人自己身上發生的、或是所講述的每個故事。
我喜歡寫故事,如果板上有朋友,認為你們之中曾經有什麼可歌可泣的過往,不嫌棄我笨拙的文筆和少少的時間,需要有人幫您們紀錄的,請於痞克邦留言聯絡我,我非常樂意傾聽。
「一片、兩片、三片...」透過細細的窗櫺間,咖啡廳的老闆百無聊賴的趴在已經被刻意打得光亮的櫃檯上,心裡默數著又被風帶下的幾片葉子,世界被細細的格開成幾個世界。
夏天的熱氣蒸騰,暴烈的烘烤著蘭陽平原,這個身上一向帶著潮潤濕氣的城市,難得的眠在溽暑中。
采玲今天說要回家探媽媽的病,寶貝杉杉還要兩個小時才下課,整座「虹色」咖啡廳就剩他一人留守,他拿起調棒開始輕脆的敲打起陳列在桌上架上的各種瓷器,在秋天的午後,「虹色」小屋內流起一片清脆的碰撞聲,老闆越敲越高興,彷彿自己化身為指揮家一般似的神氣。
「叮噹~」驀地門被推了開來,一位不速之客無預警的闖入了這場未被邀請的音樂會,老闆慌忙的抬起頭來,清秀的臉上掩蓋不住狼狽。
「歡迎光臨!」招呼聲來得非常錯愕,這位不速之客先是沉默的定定的看著老闆,然後嘴角以非常緩慢的姿態上揚,終於抹出了一絲微笑。
「真是好看的一個男人啊!」小麥色的臉龐,中分的西裝頭,兩道濃黑筆直的眉毛下的是一雙溫柔的眼睛,被漿燙得線條飛張的白色襯衫,酒紅色的領帶,像條素緞子般垂掛在胸前,鐵灰色的西裝褲,張示著男人是個相當重視儀表的男人。
男人隨意的挑了一個最幽深的角落坐著,然後開始環顧打量著整間咖啡廳,整間虹色一下又靜了下來,幾近於凍結的寂靜剩下機器軋軋細碎的聲音。
半晌才終於開口對老闆說︰「麻煩給我一杯卡布奇諾!」年輕老闆笑了起來,那是一張清秀燦爛甜甜的笑臉︰「你知道嗎?像你這樣年紀的男人﹔是很少有人喜歡喝卡布奇諾的!」
男人若有所思的看了老闆一眼:「本來我也不喜歡喝的,是因為之前有人喜歡,後來..我自己也慢慢也愛上這種味道。」
過沒多久,老闆便將一杯香醇的卡布奇諾端到男人面前「請慢用。」
「謝謝!」男人將杯子拿到嘴邊,輕輕啜了一口。
「第一次來嗎?」
「嗯..」
「覺得我們這裡怎麼樣?」
「很不錯,氣氛也好,安靜溫馨。」
「真的嗎?我自己也是很喜歡,所以雖然生意不好,我還是捨不得收掉它。」男人抬頭看了老闆興奮而顯得孩子氣的笑臉一眼,點了一下頭,又低頭喝了一口。
老闆抹了下圍裙,站在男人座位旁邊他看著男人若有所思的望著那杯卡布奇諾發呆,於是忍不住好奇的開口:「怎麼了嗎?卡布奇諾要趁熱才能體會泡沫在舌間細緻打轉的口感喔。」
「呵。」男人抬起頭來看著他笑,然後開始攪動起那根小湯匙。
兩人沉默了一會兒,氣氛有點凝重沉悶。咖啡店內除了流洩了滿屋子的咖啡香以外,就只有後面那架古老的點唱機放著流行歌曲。而且放來放去都是同一首歌,是梁靜茹好幾年前的歌曲「如果有一天」。
「如果有一天,我們再見面,時間會不會倒退一點,也許我們都忽略,互相傷害之外的感覺。」
聽著聽著..男人的眼眶有點濕潤,他開口問:「咖啡廳放這種歌.會不會很怪?」「會嗎?我只是覺得很好聽啊。」
老闆秀氣的臉龐忽然沉了下來:「而且不知道為什麼?我每次一聽到這首歌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。」
「所以就放囉!自己開店就有這好處!我要放什麼歌誰敢說話我就叫他走人了。」老闆的笑臉講到這裡又神采飛揚了起來。語畢..兩人都哈哈笑了起來。
男人又開了口:「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?」
老闆依舊是一張帶笑的臉:「問吧,不過不要問我政治和宗教,我不喜歡討論
這兩種問題。」
男人輕笑了起來:「不是,絕對不是,不過在問你問題之前,你可以先聽我說個故事嗎?」
老闆呵呵的笑出聲音,大大的眼睛發著光:「好啊!這樣感覺好像心理測驗喔!」
陽光從窗櫺間斜斜打滑,塗抹在小屋裡的圓桌,勻成一片粉嫩的乳白。
男人緊張的拉了拉領帶:「你對同志的感覺怎樣?」老闆疑惑的回答:「沒什麼感覺啊,不討厭不排斥,反正只是喜歡的性向不同,這沒什麼的。等等!你是說你是同志嗎?真可惜..你這麼帥,當同志很多女人一定很難過。」
男人微笑繼續接下去:「在進大學以前,我沒有接觸過台北以外的世界,當然,偶爾畢業旅行到中南部那不算,總而言之,我也算個鄉巴佬,我是一直到了考上大學,才來到了蘭陽,這個對我人生當中,意義非常重大的地方。」
男人緩緩啜了一口卡布奇諾:「當時來到蘭陽,我就立刻瘋狂的迷戀上這個地方,這裡跟台北完全不同,我喜歡這裡的泥土的味道,我喜歡這裡的微風跟草原的對話,我是真的真的愛上了這裡,我的大學生活,一路平順的唸到了大三,一直到我遇到了一個新生學弟...」
「學弟?你的情敵嗎?」老闆耐不住插嘴。
「不是,他是我故事的主角,曾經是我最重要的另一半。」男人非常篤定的回答。
「這個學弟一進來時就攫取了我所有目光,我們在一起有三年多,我和他之間的感情因為跟一般人不同,所以無論在相處維繫上都來得很不容易。他年紀小,無法承受什麼壓力,常常動不動就要放棄。喊完了,又會趴在我肩膀上哭著不要離開我。在一起的時間內有很多歡笑,當然也不乏爭吵..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,我們的事被他爸媽知道了,他爸媽大發雷霆。這也難怪,他出身保守家庭,又是獨子,他爸媽不許我們來往,不然就斷他的經濟生路,他上下學開始有他家的人接送,回家之後就是禁錮在家裡,後來他偷跑了出來,跟我窩在我的小套房,我開始翹課打工,為的是要兼差一起養活他,很多時候沒錢時,我們只能縮在一起吃泡麵。」
男人又停頓了一下,才困難的開口:「我們甚至在寒流來的時候,一起啃同一塊麵包吃,他說我要打工,所以只...只...咬了一小口...」
「後來呢?」
「後來他還是又讓他爸媽找回去,經過無數次的抗爭和革命,他爸媽終於接受我的存在。不過要我承諾終其一生好好照顧他們的寶貝兒子,我也答應了!只要能換得他在我身邊,要我怎麼做我都是願意的!這種感覺在第一眼看到他時,我想我就已經完全陷入了,我的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囂著:就是他了!!就是他了!!有一股魔力,就這樣一直把我推向他,他長得很是討喜,有張可愛的娃娃臉。男孩女孩都喜歡他,那雙眼波才動就被人猜的大眼睛,那兩顆尖利皎白的虎牙常動不動就咬著下嘴唇。」
男人眼神怔忡無神的望著遠方。
「只是我知道他爸媽還是很排斥我們這種人,還是想要幫他相親,介紹女朋友之類要導正他,有次我們兩個期末考完,我載他出去玩,我們沿路喊著笑著..很是瘋狂!就在過一個十字路口時,一輛闖紅燈的轎車衝了出來,我還無法應變,只感覺我後面的小東西陡地縮了一下,手指在我腰上忽然收緊,他還來不及抱緊我,我們兩個就這麼分開跌出去.昏迷前我還聽到他的驚叫聲,在喊我的名字...他像風箏飛得好遠,我沒抓住他。」
男人停了下來,深呼吸了幾口,厚實的胸膛急速的起伏著,從他的反應看得出來,當時他是多麼難過與震驚,老闆靜靜的看著他不插嘴。
我們人常常妄想目前要擁有一切的幸福,反致於挖空了自己以後所有的福份。
「送到醫院後檢驗出來,我是腦震盪。但沒多久,我就清醒了。醒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他找到他,卻被他父母攔在門外,當他父母雙雙跪在地上求我的時候,我才知道,他失去了記憶,失去了認識我之後的記憶。而且幾乎變成一個植物人!!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症,當腦部受到重大撞擊時,會選擇性的遺失某些記憶..他父母擔心我的出現刺激到他,苦苦哀求我暫時不要打擾他,暫時不要出現在他面前..」
「他父母這麼說也有道理,你就等他身體狀況和情緒都穩定了,再去找他也不遲。反正只是暫時,不是嗎?你們還是可以見面的。」
男人抬起頭對著老闆微微笑:「你知道他們指的暫時是多久嗎?是五年!他父母說五年後,萬一他還是選擇要跟我在一起,他夫婦倆絕無異議,再不會反對阻撓我們!但也就是這五年,我必須要忍受著身邊不再有他的日子..我也必須告訴我自己:當我有可能在路上碰到他時,我必須要裝作不認識。感情的事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你一定不會知道這種痛苦有多煎熬?這想愛又不得愛的心情..我無時無刻在想著他現在在做什麼?有沒有想起我?如果有想起我的話,為什麼不來找我?應該畢業了吧?當兵有被人欺負嗎?當完兵他現在在做什麼?再見面他還會喜歡我嗎?」男人的聲音已有點哽咽。
老闆憐憫的看著他:「我也知道一定很痛苦,真難為了你,但是我猜你還是接受了這個選擇吧?」
男人點了點頭:「嗯..而且今天就滿五年了!」
「喔?真的嗎?那恭喜你了,你終於撐過了這五年,你今天就可以去找他了!」老闆開心的說。
「是這樣沒錯,但是越到這一天,我反而越害怕..我有許多顧忌,他萬一還是想不起我怎麼辦?或者是他已經有了別的男朋友或女朋友,甚至於結婚了呢?」
「這就是我想要請教你的問題!」男人緊張的盯著老闆。
「嗯..」老闆用手托著頭 慎重思索著男人所提的問題。
「他要是想不起你,你就重新追他!重新建立一份記憶給他。我知道這種回到原點的感覺很辛苦..但是這也是無計可施了不是嗎?你當初能追到他,就代表你身上自然有吸引他的特質,人跟人之間這種互相吸引的微妙感覺,不會因為失憶而消失,兩個對的人撞在一起,還是會相吸的。」
「如果他另外有對象的話,那就把他搶過來啊!!我是說如果他真的這麼好的話,反正未論及婚嫁嘛,你的條件又好,不用擔心這個。」老闆笑著說。
「但是...」他表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。
「但是如果他已經結婚的話,你就放棄吧!我們結了婚的人,最討厭那些破壞人家家庭的人了。」
「是嗎?」男人低著頭冷漠的說。
「嗯..所以你千萬別做這種破壞人家家庭的人喔。」
「叮噹!!」門口的風鈴又響起來。幾個剛下課的女學生闖進小世界,老闆走出吧檯忙著招呼。
「對了!」老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,回頭又問:「為什麼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會跟我說這麼多事呢?」
「嗯..為什麼呢?可能是因為那男孩以前也說過以後跟我完全在一起後,要開一間像這樣的咖啡廳吧?」
「喔!原來是這樣子啊?」
「嗯..只是這樣而已..只是這樣而已..」男人自言自語的說..
老闆飛快的煮著女學生點的咖啡,男人側頭瞄了一下那老闆左手戴的結婚戒指,一滴溫暖的眼淚,飛快迅速的掉進了那一杯已經冷掉的卡布奇諾...
男人站了起來,把錢放在桌上,走到門口﹔又回頭跟老闆說:「我走了!」下意識的挑了下濃密的眉毛,一滴眼淚無意識微笑的滑落,敲碎了整個世界。
老闆一瞥眼,整個人震盪了一下,這種非常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動作,似乎..在什麼時候見過?
「等等!」他追了出去,卻意外的發現門口放了一封信。老闆顫抖的手揀起了信拆開來...
「小鈞,這是我在跟你見面前,預想過種種可能就早已寫好的其中一封信,也是我最最不想用到的一封信今天來見你,只是了自己的一個心願。看到你現在過得不錯,我也替你高興!我想對於愛..我們可能都越來越小心謹慎了!至少以前我們年輕時那種勇氣,那種能夠大聲說出我愛你,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的真情,如今可能只能藏在某個角落,偶爾被悄悄的掀起。
我承諾了你爸媽的五年,也就在那當時失去了我自己一生的摯愛雖然跟你雖然在一起三年多,感覺起來還是覺得好短好短還記得我們倆最愛的那首歌嗎?
如果有一天..失去你的五年,我最愛聽的還是這首歌,我一直在揣測如果有一天,當我們再見時又是什麼樣的情況?
每個寂寞的晚上,伸手抱不到你,沒有我在身邊的日子,好好照顧自己,不許像以前一樣愛哭,懂嗎?每個人都會聽到自己的人生召喚,你選擇了你這樣的人生,我也堅持繼續往後的寂寞。
沒什麼要說的了,只想告訴你:我曾經那麼那麼瘋狂的愛過你!在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!過去愛你!現在愛你!永遠也愛!小鈞..只有愛!給你的..都是愛了...
小峰草」
人和人之間,也許會因為年歲久遠而逐漸生疏。偶爾一個熟悉的微笑或眼神可能能夠喚起你些什麼..這一喚醒..就滔滔不絕的打撈起許許多多的我和你..
老闆的眼眶立刻泛紅,一陣鼻酸,眼淚奪眶而出..「天啊!!小峰..小峰..」他喃喃自語著..
他站在直立的桑樹下,他站在睡意朦朧的原野旁。
午後的陽光淡淡被樹葉篩過灑在身上,一切靜得就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..只有地上是一點一點的濕,它不是雨水,是眼淚..
「爸爸~爸爸! 」一束稚嫩的嗓音,穿越過那些心中的針淵草莽,老闆恢復意識的當下,一瞬間被一個柔軟的小身體摟抱住。
「爸爸,你怎麼哭了?」小杉杉體貼好奇的為他拭著眼淚。
老闆在咖啡廳中每天見證過許多人的聚首與分離,但是這一刻他才完成明瞭到,剛剛小峰一顆眼淚給予他的震撼,那是為了愛情的痛楚灼燒,為了讓所愛的人快樂,他自己必須忍受不去愛的刑罰,他卻都甘願領受了。
老闆終於跪趴在地上,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號。
作詞:易齊 作曲:郭文賢 編曲:黃韻仁
現在也只能欣賞 唯一的合照一張
淡忘了的是那個街角 想念的是當時的微笑
生活中交錯失望 越想念就越孤單
若再被寂寞迎頭趕上 多感傷原來只是正常
你是不是也在品嚐 一個人的咖啡和天光
是不是也忽然察覺到 多出時間看天色的變換
如果有一天 我們再見面 時間會不會倒退一點
也許我們都忽略 互相傷害之外的感覺
如果哪一天 我們都發現 好聚好散不過是種遮掩
如果我們沒發現 就給彼此多一點時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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